陳宏森不落痕迹地用手擋住,迅速掃視周圍:「我的衣服不能穿。」T恤和短褲扔在地上,被水泡發了。
梁鸝視線移過去,點點頭:「是的。」
「也沒有別的大毛巾。」
梁鸝表示認可的補充:「只有小毛巾。」
陳宏森道:「我挺想找什麼遮一遮的。」
梁鸝道:「這比較困難。」
她表現的很平靜,你說我答幾乎脫口而出,渾渾噩噩,其實並不知曉自己都說了什麼,完全是一種條件反射的狀態…….
陳宏森噙起嘴角,忽然俯身去搶她手裡的大毛巾,梁鸝一把將毛巾緊攥在胸前,一抬眼,頓時瞳孔緊縮,那糟心的玩意兒:「你你你,不許亂來!」
「給我!」
「沒門!」梁鸝想歪了:「小流氓,我是堅決不從的。」最近看了幾本王柳借的台灣言情小說,有些上頭。
他錯了,錯在不該把她當成百事不解的純情玉女……陳宏森忍不住大笑起來:「還挺愛想的,看小說中毒了吧!」
梁鸝的面孔瞬間血血紅,不曉哪來的力氣,一股腦兒的從地上爬起,把手裡毛巾朝他用力擲去,陳宏森精準地接住,抖開往腰間一圍。
世界和平了。
他似乎聽見開門關門聲,此時此地不宜久留,擦肩而過時不忘友好提醒:「記得把門反鎖住。」
後腳才邁出,「呯」的一聲巨響,門已經地動山搖的關緊,一隻卧在陽台欄杆上打磕睡的肥貓,差點在夢中跳樓自殺。
人潮人海中/有你有我/相遇相識相互琢磨/人潮人海中/是你是我/裝作正派面帶笑容……陳宏森哼著《無地自容》回到房間,喬宇在看一本《玉嬌龍》,紙張都發黃了。
「沒睡?」陳宏森拉開包鏈,找出衣服穿上,喬宇瞟他一眼:「啥事體這麼開心?」
陳宏森笑而不語,喬宇也沒有再多問。
下午四五點鐘時,燙人的熱氣漸漸散去,陽光漸次溫和,翠花搬來桌椅擺在院子里,把浸在井裡的西瓜撈上來,從當中剖開,都贊好瓜,墨綠的皮、大紅的瓤烏黑的籽,切成大塊盛在盤子里,每人拿了一塊吃,甜得掉牙,翠花問:「這比得上新疆的西瓜么?」
梁鸝肖娜和喬宇都有發言權,肖娜笑道:「不好比,新疆的西瓜可能土質的關係,瓤吃到嘴裡沙沙的。」
院里圍牆打了顆釘子,拉起一根長繩,零零散散晾曬些許衣物,陳宏森瞟見自己的內褲在迎風招展,旁邊還掛著梁鸝的白底紅點短袖襯衫。陽光斜射過來,熱騰騰地皆是明麗的光影,心裡明白,一定是梁鸝順道幫他洗了,不管她是否出自甘願,但是好事兒,他們彼此在靠近著,不是以青梅竹馬的身份,是男和女,勝於友情,愛情未滿。
梁鸝撇過頭和肖娜說話,忽略掉陳宏森明顯想多了的眼神,忽然狗子吠了兩聲,呼哧呼哧搖尾巴,是孫嬌嬌回來了,站在外門不敢進來。
翠花連忙過去喝退狗子,把她帶進來,又問:「去哪裡玩這麼久?」端來水給她洗手。
孫嬌嬌也坐下來吃西瓜,笑嘻嘻道:「我去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,《陽光燦爛的日子》。」陳宏森清咳一聲,壓沉喉嚨道:「我的故事總是發生在夏天,炎熱的氣候使人們裸露的更多,也更能掩飾心中的慾望!」他的眸光有意無意掃過梁鸝,梁鸝莫名地臉一紅,真是現世了,什麼話兒都能完美詮釋先前浴室里充滿荷爾蒙的混亂。
孫嬌嬌不想搭理這個把自己丟在電影院先跑了的人,可氣的很。只問喬宇:「你也看過嗎?」喬宇嗯了一聲,莫名玩味一笑:「我還會唱原始社會好。」孫嬌嬌滿面通紅,這兩人自上大學後,變得和從前大不一樣,都學壞了。
她道:「喬哥哥,我看見過你的女朋友!」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在喬宇身上,喬宇很淡定,拿起一塊西瓜道:「你又知道了?」
「我當然知道。」孫嬌嬌說:「考前去復旦大學參觀校園時,她就坐在你旁邊,還給你擦汗呢。你別想賴,我還拍了照片。」說著去包里取相機。陳宏森拍拍喬宇的肩膀:「你動作倒是快啊。」
肖娜湊近梁鸝耳邊道:「他長得挺像黎明的吧?」梁鸝答非所問:「這瓜越吃越不甜了。」
孫嬌嬌翻了翻相機,先給梁鸝和肖娜看,那女孩兒長發披肩,鵝蛋臉兒,一雙圓眼睛,拿著塊花手絹給喬宇擦汗。
「怎麼樣?」孫嬌嬌問。肖娜不便評論,梁鸝點點頭:「挺美的,打扮也洋氣。」
陳宏森把相機接過去,看了看,遞到喬宇面前,喬宇斜瞟一點,什麼話都沒說,不曉是默認還是懶得理睬。
再還回來,相片已經刪除了,「怎麼這樣?」孫嬌嬌瞪向陳宏森,陳宏森聳聳肩:「你法盲啊,侵犯別人的肖像權。」
孫嬌嬌生氣地把西瓜皮丟進盆里,這裡蚊子果然不少,就吃個瓜的功夫,腿上被咬三四口,她起身回房去塗花露水。
吃過晚飯,天色也漸暗,終於有晚風吹送,梁鸝和肖娜打算出去轉轉,她們前腳出門,陳宏森和喬宇後腳也跟了出去。
長街家家戶戶門前都掛了兩三盞紅燈籠,店鋪很多,除賣醬肉醬肘走油蹄膀的,還有好幾家賣扎肉的,穿深藍布衣的阿婆坐在門前,取兩片碧綠的粽葉,用長竹筷挾起腌製成醬紅色的五花肉,擱在粽葉上,然後邊裹邊卷,用青稻草用力紮緊,再放進旁邊一鍋老鹵湯水裡,瞬間就被翻滾著淹沒。有個旅行客買了一隻嘗鮮,吃的津津有味。
路過涵大春,白牆烏瓦十分古樸,大門左右用墨汁各寫醬園兩個大字。一股子濃醬鮮香撲面而來,店裡的工人也是銷售員,推銷著玫瑰腐乳和腌蘿蔔乾,獲得國際大獎用玻璃裱起掛在牆上顯眼處。梁鸝打算明天離開時再來買幾瓶腐乳,外婆好吃這個。
還有賣煮菱角的,不是老紅菱,是嫩生生的,清香味兒四處瀰漫,梁鸝看著眼饞便買了一袋,兩人邊走邊吃,朱家角其實並不大,逛逛停停就到了河邊,河兩岸也都弔掛著紅通通的燈籠,倒影在水裡。水裡不止有燈籠,還有新月,隨著水波漣漪而月影婆娑。
坐船的遊客在梁鸝前面還有兩船要等,陳宏森和喬宇不知從哪裡溜達過來,見她們在排隊,也過來打算湊成一船遊河賞月。